【张楚】所有余生
一篇很淡很淡的文，没有一波三折百转千回，只有两个人走走停停的故事
要说的话在文后
国庆快乐！
1.
张新杰睁开眼，听见从浴室传来的水声。
他合了合眼思索了一下，不经意露出一点笑。
浴室的门打开，楚云秀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喔你醒啦，快起来今天要早点出门的。”
“难得你能起得比我早。”张新杰笑着。楚云秀摇头晃脑地走过来，习惯性的早安吻带着柠檬薄荷的味道。
“因为今天天气很好啊，航班肯定能准点，”楚云秀抬手拉开他身后的窗帘，声音模仿着许多年前的曲子，“京~都~欢迎你~”
那一缕阳光穿过张新杰的肩头，落在她额角上变成莫测的光斑，恍惚如蝶舞翩跹。
2.
虽说两个人拼搏奋斗这么多年，出门旅游住几天五星级酒店是绰绰有余，但楚云秀还是选择了一处几乎是深入居民区的民宿。
“酒店房间多无趣啊，你出门比赛还没住够吗？”她撇着嘴关掉酒店预订打开了airbnb，张新杰顺着她的意，挪了挪位置把她搁在怀里：“由你。”
房间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的公寓，一张双人床就占了大半面积。飞机地铁公交车辗转了大半天，楚云秀一进门就把包一甩扑倒在床上：“呜呜呜呜是床啊！我最亲爱的床啊！”
张新杰把手包和行李箱都摆好，经验十足地先打开了换气扇：“那你不那么亲爱的我就自己去吃拉面了。”
楚云秀一个扑杀，整个人就挂在了张新杰身上：“床是最亲爱的床，奶爸也是最亲爱的奶爸！”
张新杰无奈地抱着她蹭了蹭头发：“准备出门，我饿了。”
“得令！”
寻找第一顿晚饭的路上，楚云秀在前面走得蹦蹦跳跳，张新杰在后面低着头翻手机。
“有一家有名的连锁拉面，前面八百米有家分店，或者这里左转去吃寿司——”楚云秀忽然抽走了他的手机，抬手指了指身后不算起眼的招牌：“不是饿了吗，直接在这里吃吧！”
随意走进的店面很小，一排坐满了的座位后面站了一列排队的人。楚云秀十分自然地以少数几个英文单词和绝大多数肢体语言顺利地点了单，对张新杰耀武扬威地挥了挥手中的小餐票。
“你果然很有交流表达的天赋。”张新杰点头评价，她退役后去做游戏主播和解说确实是很适合。
“那是，我可是准备了很久了。”
张新杰是第二次来京都，第一次是两年前的夏休期，他陪着爸妈跟了个旅游团。
京都的行程只有一天，晃晃悠悠乘着大巴从大阪抵达时，太阳刚刚升起。一向良好的作息这时候显得有些累赘了，清晨六点的张新杰不那么清醒地坐在了拉面面前。
“新杰怎么不吃？”张妈妈看着张爸爸在一边津津有味，一边给发呆的张新杰递过去筷子。
“啊，没事，妈你吃。”张新杰接了筷子刚要动，忽然又认真地摆好，拿出了手机。张妈妈看着抿嘴一笑：“又给云秀拍照呐？”
张新杰有点不好意思：“她很喜欢日式料理。”
“是嘛，那你以后要和云秀一起来呀。”
他点点头，摁了发送。过了五个小时，张新杰正在金阁寺前给爸妈拍照时，楚云秀才摇摇晃晃地醒过来回复他。
“啊啊啊我还没吃饭呢，张新杰你即将失去你的女朋友！”
“抱歉，下次一起来。”
“好的！”
好哄得让人有点担心啊。
3.
吃饱的楚云秀看起来非常满足，笑得好像人生无憾了一样：“怎么样，我选店的眼光不错吧？”
张新杰把纸巾折成小小一块给她擦嘴角，小心地不去蹭到口红：“嗯，很好吃。”
七月的夜里，晚风将碎花裙摆扬起，弧度和她的笑容一样温柔好看。
“你说在日本吃中国菜是什么感觉？”楚云秀指了指街边一块招牌，黄底红字的“中华料理”倒有几分粤港夜市的味道。
“你在Q市吃苏式糕点是什么感觉？”
“很不OK。”
“那我估计差不多。”张新杰拎着楚云秀的包，掂了掂重量：“你这是带了金条出来吗？”
“我们家金条都在银行。”楚云秀瘪了瘪嘴把包拉开：“相机啊相机！”
摄影其实是楚云秀一个深藏不露多年的爱好。日常工作是半宅性质，难得的假期又大多在繁琐的宣传中度过，女选手之间偶尔的几张自拍更多展现的是修图水平，所以直到张新杰正式开始追楚云秀才真正发现了她这个爱好。
“单反也没那么轻吧——你带的是这个？”
楚云秀拨开化妆包拿出来的是胶片机。作为张新杰送给楚云秀的第一个礼物，他当然也很熟悉。
那年第一届世邀赛是楚云秀第一次去欧洲，每天的日常除了训练就是在苏黎世的大街小巷跑来跑去。
她挂着能比自己脑袋还大的单反，忽然就钻进某个无人看守的小花园里，或者穿过窄巷眼前又是精致的雕塑喷泉，好像这个城市每走一步都有新的奇迹。
她是在离开苏黎世的前一天晚上收到张新杰的礼物的。
没有什么浪漫或者隐秘的地点，她在酒店大厅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罐啤酒回来，然后在电梯间里遇到了张新杰。
“哦，奶爸你给家里人带的礼物吗？”
她自然地走进去，对那个浅草绿色的礼物盒子表达疑问。
“不是给家人……也算是吧。”
“哈，女朋友？”她没注意到张新杰神色上的变化，低着头认真地把袋子里的啤酒分别抖到两个角落里，好像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如果是香水那不错哦，啊一般女生的话手工的欧式首饰也很棒——诶？”
视线里出现了一片浅草绿色，顺着看上去是张新杰微微泛红的脸，镜片后的目光却很坚定：“我也很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
那时候电梯门忽然打开，门外的叶修攥着一包烟和他们八目相对。
“呃……你们没按楼层吗？”
“哇简直了，在电梯间里被表白，还被一个死嘲讽脸撞见，我肯定是世界第一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而楚云秀已经把张新杰放进取景框里，留下的是他还未来得及收起笑意的侧脸。
就像是那一年，胶片机里那卷拍满的胶片的第一张，是楚云秀在飞机前排的座位上望着舷窗外沉睡的城市，眼睛里有整个宇宙。
4.
京都是柔和得叫人心甘情愿慵懒的城市。
窗帘拉开一条缝，很好的晴天。张新杰从床边摸过眼镜戴上，看清了灿烂的阳光，抻着胳膊出了口气。
“呜……不起……我不起……”楚云秀忽然出了声，十分惯性地往他身上贴过去。张新杰愣了愣，才意识到楚云秀肯定以为是在催她起床。
“新鲜劲过去就又起不来了？”
楚云秀脸贴在他腰侧，声音迷迷糊糊地吐着热气：“再睡一下，就一下下……”
张新杰被她无意识地撩拨着，沉了口气低下身去，刚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楚云秀猛地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张新杰你流氓！”
张新杰坏心眼地靠近过去，故意压低了声音：“我可是你的合法配偶，结婚证我都带着。”
“你干嘛带那个——”
如同轻落在唇角的蝶，温柔的吻停住了她的言语。他吻得不深，似乎只是轻轻地在唤醒她的思绪。
“我没带。”张新杰留下一句话和脸颊泛红的楚云秀，轻巧地翻身起床，而楚云秀回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啊啊啊张新杰你根本就是流氓！土匪！”
“那你就是压寨夫人。”
“……”
阳光斜斜地投进百叶窗里，在茶杯上印下一个光斑。张新杰已经在长椅上等了有一阵了，日本店员又是端水又是用不太顺畅的英语给他道歉，他笑着点点头表示不介意。
男式的浴衣穿起来很简单，款式花样也很朴素，只是看起来内敛的云纹同他戴着眼镜的沉稳面庞搭在一起，莫名地有一些叫人侧目的气场。
二层女士更衣室有人走下来，被樱粉与鹅黄装点着的俏丽少女踩着木屐，脚下不稳地扶着墙。坐在张新杰身边的少年立刻站了起来，一步冲上前去：“你就不会慢一点嘛！”
少女被握住了手，整个人团在男朋友怀里显得小小一个：“我想快点让你看到嘛……”
“我总会看到的啊，”少年牵着她小步地出了门，脸往一边撇了撇，“还蛮好看的。”
张新杰望着离开的年轻情侣，不经意地带上了一点笑容。
“干嘛，怀念初恋了吗？”
他循声回头去，楚云秀倚在楼梯口边上，黑底红纹的浴衣缠上海浪纹的腰带包裹着纤长身型，长发盘起的侧髻上是一支金色花簪。
“是啊，”张新杰站起身来向她走去，楚云秀自然地挽住他手臂，“我在想你那个年纪是什么样子。”
“啧啧我可不是那样的，那个年纪姐姐是全明星啊！”
张新杰愣了愣，然后笑着接过她的手包：“是啊，你不一样。”
往清水寺走是上坡路，终于抵达的时候楚云秀已经进入了禅定状态：“这设计简直反人类吧……”
张新杰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所以我建议你回家之后和我一起办健身卡。”
“我也有一直在运动啊！”
“你是指每天下楼取快递和外卖吗？”
张新杰推了推眼镜，无视着楚云秀的眼刀：“好不容易上来了，再多走两步？”
摇铃声，硬币声，拍手声，最人声鼎沸的一定是求姻缘的地方。楚云秀鬼鬼祟祟地靠过去，刚扔进去硬币就被张新杰捕捉到：“你还要求姻缘？”
“诶呀你不懂，我给可欣求一个。”转念她又想到什么，掏出来一个硬币给张新杰：“来来来，你家小宋的份。”
“不如直接给他们俩牵线。”张新杰顶不住那炽热的眼神，也乖乖地双手合十。
他悄悄撇过头看了看楚云秀，眼睫微微颤动，唇边带着一抹有点微妙的笑容，虔诚地微微低着头，领子里露出雪白的后颈来。
楚云秀等了好一会儿张新杰才睁开眼来。
“你这是跟神求了多少个姻缘啊？”
“不，”张新杰看着她，无比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我在感谢神明，牵了我们的姻缘。”
5.
往回赶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街边的店铺已经关得七七八八，剩下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和欢迎着下班白领的居酒屋。
在张新杰的半阻止半纵容下，楚云秀拎了盒冰淇淋从便利店出来，开心得快要原地起飞。
“你走直线，别撞着人了。”
“又没有别人啦。”楚云秀踮着脚尖踩着地砖的结点，手臂展成芭蕾的姿态，如果不是便利店袋子在手腕上一晃一晃，倒是非常优美的画面。
张新杰跟在后面，跟着她的脚步一起，心情有一点飞起来了。
张新杰穿了浴袍出来，刚好听到楚云秀的笑声。他走过去，楚云秀正盘着腿坐在电视机前面笑得花枝乱颤的。
“没有字幕也看得懂？”
“不太懂，”楚云秀捏着冰淇淋的小勺，挥起来像指挥棒，“但是看不懂也很好笑啊！”
开电视一般只为了新闻和比赛的张新杰是体会不了这种逻辑的。他裹着毛巾揉了揉头发，和楚云秀并排坐下来打开了手机。
楚云秀含着一口冰淇淋，凑过来一看便叫了起来：“啊不要再看训练计划啦！”
声音在张新杰耳边炸开，他不由得放下手机痛苦地揉了揉耳朵：“好好好，陪你看电视。”
“那奖励你一口冰淇淋。”说着小勺已经递到他嘴边，张新杰张口吃掉然后皱起了眉头：“你真的不觉得……这个薄荷口味很像漱口水吗？”
楚云秀狠狠剜过去“不识好人心”的一眼：“不给你吃了！”
张新杰挪了挪位置，仍然是把楚云秀包裹在怀里的姿势。楚云秀赌着气地扭来扭去，目光倒还是不忘跟随着电视节目，张新杰由着她乱动也不肯松手，像两个怄气的孩子一样。
不知道被节目的什么梗戳中了笑点，楚云秀忽然笑得恣意地一仰头，随后就听到相互碰撞和张新杰吃痛惊呼的声音。她一回头，张新杰眼镜歪到一边，捂着鼻子痛苦不堪。
“对、对不起！我我我——痛不痛痛不痛？”
冰淇淋被撇在了一边，染着玫瑰色的指尖探上他指缝间，因为没有得到应答而更加小心翼翼。
“是不是很——诶诶？！”
张新杰忽然张开了手臂抱住了她，然后施力把人直接往后放下去。于是电光石火之间，楚云秀已经成了个任人鱼肉的姿势。
“好像是少了一点当年的反应速度呢。”
楚云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个她还没退役的当年，立刻气急败坏起来：“张新杰你嚣张什么你！”
挥起来要砸他的拳头被轻而易举地止住，然后紧紧地握在了手里。身为前职业选手她有着一双纤长分明的手，却仍是敌不过场上场下都攻陷过她的这个人。
张新杰的双唇也包裹上来，轻轻拢住了她赌气抿紧的唇舌。可楚云秀望见了他亲吻她时安静的眼眉便一下没了脾气，这么多年下来她爱着这个人的严肃冷静，可最沉迷的还是那种能浸入她骨血的温柔。
张新杰感受到她唇齿颤动间无法接续的呼吸，轻轻放开了她。显然动情的楚云秀还是嘴硬着撇过头去：“走开，我冰淇淋都要化了。”
这样的楚云秀真是可爱得要死，但真要停下来，那实在是太为难他一个正常男人了。
于是楚云秀被探进裙底的温热手掌撩拨得无法再在意冰淇淋，张新杰柔着声地覆上她耳边：“明天给你买两个。”
“哼……”小小的一声，无论是妥协还是叹息，都融进夏夜的躁动风中去了。
6.
“叮”的一声响，张新杰走出电梯间，头也不回地加快步子。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合上，没有半句对话便结束了这次见面。
他在自己房间前站定才终于回过神来：自己是被拒绝了吗？
楚云秀收下了那个礼物盒，但是她的表情更像是因为被吓傻了……张新杰懊恼地掏着钥匙，然而盖过了钥匙叮叮咣咣的是易拉罐乒乒乓乓碰撞的生音。
从安全通道的楼梯冲下来的楚云秀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别的什么而满脸通红。
“张新杰！”
张新杰被她突然严肃大声的点名吓了一跳，差点要立正喊到。而楚云秀定了一定神，十分坚定地拎起了手里的两罐啤酒。
“我允许你，陪我喝酒！”
那就是，张新杰假想过无数次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楚云秀的回应。
张新杰笑着从回忆的梦境里醒了过来。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将在三十分钟后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半梦半醒的楚云秀听了广播立刻伸出手去寻找什么，很快被张新杰握住了：“没事，我在。”
降落时楚云秀耳鸣症状很严重，张新杰总是会这样握住她的手安抚她。
楚云秀向他那边靠了靠身子，因着耳鸣的不适声音都变得小小的。张新杰低下头去，听清了她半梦半醒间的言语。
“以后还想，一起去玩。”
他伸出另一只手拨开落在她额前的碎发：“嗯，明年退役，我保证——”
“不要你保证。”
楚云秀闭着眼，唇齿极轻地开合。
“一两年的，你保不保证，反正下半辈子都得是我的。”
好像是楚云秀退役那一天，她喝掉了自己酒量至高峰值的两罐半啤酒，不管不顾地趴在张新杰肩头用眼泪鼻涕毁掉了他一件新衬衫。
她抽抽涕涕的声音里对张新杰念着，我下半辈子都交给你了。
无法界定。她相信着少女心事般的祈祷，却在自己少女的年岁里早早变得成熟英勇。她手里攥紧过许多年的摇曳火苗，熄灭的一刻给她带来了最苦涩的眼泪，却也带来了余生最大的自由。
她是这么神奇的人。要爱便爱了，要忘便忘了，潇洒起来无牵无挂，眷恋起来又难舍难分。
他最初被她的直爽强势吸引，此后因几分天真纯粹而好奇，最终却是因为见过了那温柔至脆弱的一面而彻底陷落。
她是有这么多可能性的人，每一个侧面，都骄傲地写着楚云秀的大名。写诸笔端时她是“当家花旦”“万绿一红”，但在张新杰眼里，她是银枪一挑就艳惊四座，她是自在一朵深植虬根万千。
“嗯。”
张新杰将楚云秀指节扣在指缝间，轻轻与她额角相抵。
“我余下半生，都交给你了。”
END.
读完的同学或许感受得到，这篇文尝试了从新杰的角度去看秀秀，或者说是写了一下我所以为的秀秀。
可能作为虚构写作来说这么无波无澜的故事是不成功的，但是如果你看到这里能有一种“啊，这就是她啊”的感觉，那么我会非常非常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