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橙】千里烟波
新入全职坑，一篇真诚的产出（乖巧
1.
苏沐橙其实一直不是太懂烟这种东西。
她在孤儿院长大，工作人员是一水儿的小姐姐老太太。因为管教极严，纵使是最年长的那些男孩子们也不敢违背任何规则，所以孤儿院一直是清清朗朗的样子。
后来离开孤儿院和哥哥四处漂泊，终于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安定下来。虽然哥哥极为不放心，但她还是坚持每天去给工作的哥哥送饭，“这样更节约开销”的理由十分强劲。苏沐橙在那个叫做网吧的地方，第一次认识了什么叫烟雾缭绕。
某一天苏沐橙照例抱着饭盒，和前台打过招呼后往哥哥常在的位置去。而这一次苏沐秋没有像往常一样迎过来，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他紧皱的眉头，键盘上灵巧的手指一刻没有停歇。苏沐橙没有出声，就这样默默地站在哥哥身后。光影炫目的游戏场景她实在是看得晕头转向，视线飘忽飘忽就转向了别处。
苏沐秋一向不让她靠近吸烟区，而他的位置在无烟区仅仅相隔几步的位置上。一看到苏沐橙抱着饭盒走过来，就会急匆匆起身带着她走到足够清净的休息处去。此刻沐橙的目光几乎被黯淡的烟雾填满，日光灯的苍白色在这层笼罩背后显得暧昧模糊。一丝不熟悉的气味涌入她的鼻腔，她有些本能的抗拒，却毫无防备地被呛了一口。
苏沐秋终于透过耳机感受到一点游戏之外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沐橙却吓了一跳。“今天这么早？走走走去那边。”苏沐秋居然放弃了仍在进行中的这局游戏，潇洒地摘掉耳机就牵起了沐橙的手。他瞥眼看看了时间，心下一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和这个对手缠斗了这么久。
“游戏，不要紧么？好像还没结束……”沐橙一边看着哥哥分好米饭，一边不无担心地问。
苏沐秋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在意的样子：“没什么，那一局打到那里，我其实已经输了。”苏沐橙皱了皱眉头，很小声地嘟囔：“哥哥才不会输。”她虽然不懂游戏，但很懂哥哥在这方面的天赋。
对面的少年很是爽朗地笑出声：“真是我苏沐秋的妹妹，有志气！”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不太会长篇大论地聊天，大约也有在孤儿院生活遗留的习惯。所以妹妹刚一开口，苏沐秋就被吓了一跳：“哥哥，你为什么不抽烟呢？”
下一刻苏沐秋就开始忏悔，实在是不应该答应让这孩子每天到网吧来送饭：“沐橙啊你不要被这个环境影响了……都怪哥哥，下次哥哥一定换个好一点的地方，或者我回家吃饭……”
苏沐橙竭力摇头：“我我我就是问一问，其实、其实哥哥抽烟的话，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苏沐秋温柔地揉了揉妹妹的头顶：“抽烟确实是不好的喔。哥哥不抽烟，是为自己好，也是为沐橙好。”
苏沐橙似懂非懂地点头，继续低头扒拉米饭，忽然又轻轻地开口：“那，抽烟的人，都是不好的人吗？”
“也不是。”这一次，苏沐秋的回答也有些缥缈：“只是很多时候，没有人陪他们说话而已。”
而苏沐橙的声音忽然变得开朗：“我明白啦，所以我要多陪哥哥说话！”
苏沐秋愣了愣，旋即露出了他惯有的温柔笑意：“是呀，沐橙要一直陪着哥哥的。”
2.
哥哥你骗人。
几年后苏沐橙再回忆起这次对话，心下是一片无解。
她已经在这个角落里站了好一阵。转过走廊转角就是训练室，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键盘和鼠标噼啪作响的声音。
她摇摇头清除不必要的思绪，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书包计算着今晚的作业量。此时不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嘴角一个上扬，迈步就要走过去。
“叶秋，你上次说的学校我问到了。以沐橙的成绩，转进去不难，就是……还得交钱。”
苏沐橙的动作迅速偃旗息鼓，她轻轻收回步伐，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站好。
“这个我早想到了。既然有办法，那钱也不难。”是叶修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含混。
另一个声音她也猜得出是吴雪峰：“可是这实在也不少吧？都是一个战队的，就算你是队长，我能不知道你拿多少钱？”吴雪峰顿了顿，复又开口：“其实沐橙这孩子这么聪明，又肯努力，我多少也能辅导她，就算不转学——”
叶修的打断显得有些不客气：“老吴，这你就别操心了，我总有办法。”场面于是沉默了几秒，之后还是叶修的声音：“这是我必须替他做的事情。”
这是一句极其模糊的回答，以至于苏沐橙和吴雪峰心下都梗了一下。最后吴雪峰叹了口气：“有能帮得上的，尽管找我。”
“你这不是已经帮了么。”叶修的语气里又带上了常有的笑意。吴雪峰大概是准备离开，但片刻后又响起他的声音：“少抽点，你还这么年轻。”
叶修只是笑，未发一言。可下一刻他也不那么能笑得出来了，吴雪峰离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走廊的拐角，还有露出一角的橙红色书包。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苏沐橙和他一起站在窗边。虽然在看见她的一刻叶修就下意识地掐了烟，但是淡淡的烟草味轻易挥散不去。
一向云淡风轻的叶修难得有一点慌张：“就……前两年吧。”
“是吗……是因为没人陪你说话了吗。”苏沐橙的声音很轻很轻，叶修下意识地回应了一个上升音调的疑问词。
苏沐橙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哥哥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嫌弃你。”叶修愣了一下，随后轻笑：“是啊，那个家伙在网吧都不肯靠近吸烟区，肯定要嫌弃死我了。”
料峭春风从他们中间轻巧穿过，裹挟着一些早春的冷和暖。苏沐橙头顶的发丝被轻轻拂动，她突然接续回到刚才站在转角处的思绪，苏沐秋掌心的温热似乎还能从发顶温柔传来。
“之前你和我说的，嘉世的新人训练营，筹办得怎么样了？”
“啊？”叶修像是一个只会使用单音节的简单生物。可是他突然发现，苏沐橙的脸上所呈现的，不再是惯有的平静甜美或是几年前更常见的娇俏活泼，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轻盈。
直到多年以后，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忘记过这个傍晚，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一丝乍暖还寒。
3.
兴欣战队第二任队长苏沐橙，在十三赛季结束时宣布退役。这个时候，距离嘉世宣布她出道的那个夏天整整十年。
要走的那天早上，苏沐橙以为自己是挺平静的，可是耐不住陈果坚持带着一整队人在挂牌歇业的网吧里给她办欢送会，然后自己就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大老板感动莫名。
人类果然还是容易眷恋的生物呀。
“豪门战队的老板和队长都亲自来送我登机，实在是不亏。”机场安检口外，苏沐橙半张脸掩在口罩后面，但弯弯的眼角还是展露出一个笑容。
“沐橙啊上了飞机行李要放平稳些，睡觉的时候把手机拿好，我给你放了一副耳塞在化妆包里，你要是觉得周围吵可以戴上……叶修那家伙，已经说好给你接机了吧？他要是敢迟到，你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给你订机票回来！”陈果絮絮叨叨像是送女儿出嫁一样，沐橙也一直安静地配合着点头。
“苏队……沐橙姐，”乔一帆在苏沐橙质疑的目光里换了称呼，“那个、那个……B市干燥，多喝水。”
“……一帆啊，以后新闻发布会，你可不能老请记者喝水啊。”苏沐橙憋着笑说完，看见年轻的新任队长窘迫地红了脸，便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队长。我，叶修，还有大家，都是这么相信着的。”
“我明白。”乔一帆的眼睛里含着一分怯，亦有九分光。
机翼掠过厚厚的白，云絮如烟如丝，缕缕地散开。苏沐橙懒懒地窝在靠窗的座位里，她明白到这里已经离开她长大的城市很远。世界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人们跨越万水千山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多，于是离别成了不甚有意义的形式。她略合一合眼，眼前浮现出的是一片深红的枫叶，一点炙腾的火焰，一方光线幽幽的屏幕，许多神态各异的面容，数个晴空万里的夏天，还有走在她后面争执不休的两个并肩的少年。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她忽然怀念古人的离别，一颦一笑，一字一句，都浓得飘出醇香。
飞机难得没有晚点。苏沐橙一面走一面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象，那种一望无际和H市比起来多了几分壮阔。
叶修站在接机口外不甚显眼的位置，但对自己的存在毫不掩饰。看到苏沐橙，便用力地挥起手来。他本来就已经惹得一些人侧目，这一大动作起来直接引发了在场荣耀粉丝的爆发：“是叶秋！不对叶修！啊啊啊是叶神啊！！！”
苏沐橙一个白眼几乎要翻上天，一面腹诽叶修这种狂妄不羁，一面趁着人群没有聚集赶紧冲到他身边。
“跑！”没错，她飞过半个中国来到他身边，互相给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热血沸腾。
叶修在苏沐橙前边半个身位，一手拖着她的登机箱一手牢牢牵住她。穿过人群携起一阵轻风，随风而来的是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味。
苏沐橙于是想起少女时代的那个傍晚。早春的风，淡淡的烟草气息，和身边的那个人。她在那个傍晚，决定了自己要在一方屏幕的战场硝烟中成长，决定了未来要和这个周身缭绕着挥之不去的温柔气息的人并肩前行。
苏沐橙忽然轻笑出声，叶修脚步不停地回头望她：“怎么了？”
苏沐橙忽略掉身后一浪高过一浪的“沐橙女神”的呼喊，略略加快速度，和叶修平行前进：“没什么，只是想感慨你退役几年还是人气高涨。”
“呵，开玩笑，”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骄傲笑容和侧脸，“这可是哥的主场。”
4.
告别吧，就告别吧。
过去吧，都过去吧。
没关系，无论以何种方式分别，你爱的人终会跨越千里与千年，与你相见。
非常感谢你看到这里呀（比心心
